白江袅的心情很是复杂,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江玄瑾要放她走时的表情,她早已计划了一切,只要现在,她跳下马车,寻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过一辈子,江玄瑾就永远也找不到她,她的逃跑计划水到渠成,就再也不会回那生死由天不由人的鬼地方了。

可她现在,却再也动不了身,她无法忘怀江玄瑾那张脸,无法忘记他是怎么为了保护她而用他贵为一国储君的命来引开刺客的。

正恍惚间,马匹的嘶鸣声传来,她这才清醒,定睛一看,瞳孔瞬间放大。

映入她眼帘的是山壁陡峭的悬崖。

如果掉下悬崖,她不死也残,但是马车行驶速度太快,她就这么跳车,骨头估计也得断上几根。

她死死地拉住缰绳,想让马儿停下来。

马车有惊无险地刚好停在了悬崖边,如果再往前踏上半步,她就该连人带车坠下去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咔……”白江袅耳尖地听到了什么细小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马的前蹄下的那一片石块产生了细微的裂痕,然后裂痕瞬间蔓延,整片石块掉了下去。

白江袅与整个马车不受控的跟着滑了下去。

连天都看她好欺负。

这是白江袅掉下去那一瞬间的真实想法。

只听得悬崖底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片山林便恢复了寂静。

白江袅从昏迷中醒过来,摇了摇尚不清醒的脑袋。

她梦到自己又回了现代。

睡梦中,她感觉到脑袋下枕着的有着毛茸茸的触感,还夹杂着湿润的温热液体,鼻翼间充斥着腥甜的血腥味。

“天狼,你快起来啊,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要离开我……”

白江袅眼角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她梦到了自己最爱的那只军犬,最亲密的伙伴天狼因公殉职的那一天。

看了看周围,天已经大亮,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记得,天狼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白江袅看向身下,身下的马儿倒在血泊中,由于从高处摔下来,已经死亡了。

而她多亏了身下的马垫着,也没受伤,只在落下来的时候受了强烈的冲击,昏了过去。

白江袅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前走。

听着潺潺的水声,偶尔河上滑过几只飞鸟,叫声清脆悦耳,倒让白江袅原本躁动的内心变得无比平静。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洞,然而此时天空却被乌云密布,看天色,似是即将会下雨,白江袅只得暂做避雨打算。

就在她捡了不少干树枝回山洞的路上,天上一道惊雷闪过,轰隆隆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暗骂了一声“倒霉”,又埋头往前冲,眼角余光无意间却瞟到了河面上好像飘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心里的好奇心驱使她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

男子束发凌乱,双眸紧闭,然而看那蜀锦的面料,白江袅猜测他应该还是个世家公子。

救与不救的矛盾思想在白江袅心中如天人交战。

“哎。”白江袅轻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她保持了十多年的职业道德占了上风。

她撩起了衣裙,小心翼翼地走入小河中,一把将男子捞起,费力地将他拖到了山洞之中。

白江袅给他褪去了外衣,又在一旁帮他生起了火堆。

看到男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白江袅又淋雨出去给他找了不少草药,放在口中嚼碎敷于他伤口上。

等到把这一系列事忙完,白江袅已经累到不行了,全身也都已经湿透。

白江袅这时才有空,坐下来仔细瞧瞧男子的面容。

男子是属于俊美型的,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他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色白皙得会让不少女子都十分羡慕。

但是这张脸,却给了白江袅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

对,就好像是穿着古装的易安。

一想到这,白江袅对他的戒备心倒没那么重了。

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她猜测他应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衣衫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于是白江袅背过身,将衣衫一件件褪去,只剩下一件肚兜在身上。

她把衣衫放在火堆旁烤干,才又重新穿回来。

到了第二日。

白江袅睡醒之后,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发现原本躺在火堆旁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赶忙起身想去山洞外寻找。

男子却正好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不少草药与洗过的野果。

“我感觉到你有些低热,便出去找了点草药。”看穿了白江袅脸上的焦急,男子耐心地解释道。

“是你昨天救了我是吗,谢谢你,我叫易安。”男子向白江袅伸出了右手,眼中有些希冀的光芒,还带着些小心的试探。

“易安?跟我一个朋友同名呢。”白江袅激动地伸出右手,和易安的手相握在了一起。

两人都微微一愣。

这礼仪……

“那个朋友是不是滴酒不沾的科研疯子?”

听完这句话,白江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喷涌而出的眼泪。

“易安!”

“你是易安!”

“你真的是易安!”

白江袅扑进易安的怀中,失声痛哭,长久分隔的思念与意外重逢的喜悦充斥了她的整颗心脏。

易安差点就被白江袅扑倒,还好他背后是面墙。

他将白江袅紧紧拥入怀中,犹如一个大哥哥哄爱哭的小妹妹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白江袅的后背,直到白江袅哭累了。

“易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白江袅哽咽地问道,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认出自己。

“因为我昨天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你肩膀上的月牙胎记了。”易安拉着白江袅在昨晚的火堆旁坐下。

“易安,那你这身上这么多伤又是怎么回事?”白江袅指了指易安身上的伤口,面带担忧地问道。

“没事,不过是不帮人做事结果被报复了而已。”易安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白江袅看易安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但是其实她知道,易安他伤得有多严重。

至少她的离开计划暂时得取消。

易安需要一个有药材条件又可以安心养伤的地方,而东宫是不二之选。

白江袅自我催眠道:“我是为了易安才不离开的,才不是为了那个假惺惺保护他,实则是利用她的坏蛋太子江玄瑾。”

她一路上不断地确认这个念头,直到夜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