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分贝,语气冷厉。
意识到他动了怒,慕期期这才抬起头来,眼眶里憋着泪,可还是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让沈潮汐有些恼火,“在自己的家里还带着伪装,不觉得累?”
家?
她的眸子一颤,这个熟悉又温暖的字眼儿一下子戳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四年了,她早就没有了家……
这里是她的家吗?
可明明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这里住太久!更没打算跟面对的男人过一辈子!
男人都是善变的,她怎么敢去相信和依靠?
鼻头酸得紧,可她还是咬着嘴唇没不出声,晶亮的眸子里有亮光在闪动。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沈潮汐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塞到耳后,很严肃地看着她的脸:
“慕期期,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我们当初的结合是因为什么,现在,我们是夫妻,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作为你的丈夫,我会负起该有的责任,只要你需要,我会毫不迟疑地站出来为你挡风遮雨,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我们的关系还存在,我都会是你自己随意停靠的港湾。
而这里,这座记录了你整整四年生活轨迹的房子,我希望你不要单单把它看作是一座冰冷的建筑,而是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一个可以让你毫无压力地释放喜怒哀乐的避风港。“
沈潮汐短短几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她的泪点,慕期期的鼻头开始泛酸,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扑扑扑”地落了下来。
四年了,她一直用坚强的外衣来武装自己,从来不会在人前袒露心声,自然也就没有人肯推心置腹地跟她说这样的话。
沈潮汐伸手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揽,她顺势便靠在了他的怀里。
不管之后怎么样,此时此刻,就暂时把他当做自己的倚靠吧。
以前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从默默流泪到抽泣,再到嚎啕大哭,看着四周没有温度的墙壁,她能感觉到的只是冰冷和酸楚。
可是此刻,躲在他的怀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有一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暖意在心头慢慢滋生,悄无声息地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没有了声音,开始躲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抽泣。
片刻,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叹,“我的睡衣可不是用来擦鼻涕的。”
“噗!”
慕期期被他的话逗地笑出声来,她擦干眼泪,抬头看着他俊逸的容颜,“谢谢你。”
沈潮汐摇头,“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个‘谢’字。”
慕期期感激地笑了笑,从他的怀里出来,走到窗台那里仰望着满天的繁星:
“其实,这个‘谢’字我早就该对你说,四年前爸爸出事,家里的财产查封,在那种情况下,母亲又坠楼,面对巨额的手术费和奄奄一息的母亲,我真的走投无路。”
“虽然你当初也怀着自己的目的,可是,毋庸置疑,是你帮我渡过了人生中最难的困境。
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你,我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是在夜总会里卖笑的坐台女郎?还是被某一个有钱的糟老头金屋藏娇的金丝雀?“
她说着转头,发现他正站在房间的中央,探究地看着她。
见他没有打断的意思,她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下午的话说得有些重,可是有一点你不能否认,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你,真的不了解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有时候,几万块也许在你们看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一套衣服,可对于他们而言,却有可能是逼着他们卖血卖肾的救命钱。
对于锦瑟年华的事情,我的确存在你所说的顾虑,可是更多的,还是想要帮助舒敏渡过难关。
我不是圣人,也希望拿到项目名利双收,可因为感同身受,还有……“
对她的愧疚。
她停了停,“你说得没错,幕天国际不是慈善机构,可是舒敏也不是那种只会手心朝上等着别人怜悯的可怜人,她有才华,有能力,完全能够独挡一面。她的作品,也许会让你眼前一亮。
希望你能冷静地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如果经过全面考量之后你还是不打算用她,那便说明她的能力不够,怨不得别人。“
沈潮汐合了合身上的睡袍,凝润的面容在灯光下泛着温雅的光,“虽然你说这么多的目的还是想让我把订单给舒敏,可是,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效果要比下午好太多,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看着他温润的脸,慕期期莫名地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风雪之夜,她为了帮伤重的母亲筹钱不惜去夜用会陪酒,结果险些被人侮辱……
这个女人,我要了。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四年,慕期期依旧能够很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站在风雪中说这话时的样子——
冷峻巍然,气度如华,如王者一般高不可攀,令人望而生畏。
第二天,慕期期起床的时候,沈潮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人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她也大体了解了他的生活规律。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晨跑了。
慕期期简单梳洗了一下就钻进了厨房。
原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住,早餐基本上都是胡乱地对付一口,可是现在多了一个人,若是还继续原来的习惯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他的胃不好,她首先熬了小米粥,又炒了个海米莴苣,看了这两样,她觉得还不满意,便打算再做一个香葱蛋饼。
她在案板上“当当当”切着香葱,不经意地一回头,居然看到一声运动装的沈潮汐正站在门口。
手一抖,刀子险些落在手上,她匆忙地稳住,“你这人怎么不出声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沈潮汐将双臂交叉往胸前一放,身子斜倚在门框上,蹙眉,“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恶人先告状?”
慕期期注意到了他话里的那个“都”字,这个字里面,除了她,还包括谁呢?
白一蕊?
“需要帮忙吗?”
沈潮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索,想这些干嘛?
她不确定地看着他,“你?”
“很奇怪吗?”
“的确有点儿。”她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看眼前,“要不,你帮我把鸡蛋打散吧,鸡蛋在冰箱里。”
“ok!”
沈潮汐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出来,慕期期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把碗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