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虞没有想到宋谭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又或者说,她也没有想到,宋谭远会对她的事情一清二楚。
不过稍稍细想也就明白了。
宋谭恩是宋家的宝贝。
宋谭远自然是不会容许随便什么人都成为她的朋友。
江晚虞和宋谭恩走得近,宋谭远必定是对她进行了一些调查。
只不过……
“宋、先生这话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江晚虞对上男人的眼睛,没有胆怯,也没有心虚。
她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对方,仿佛能透过那漆黑的瞳仁,看进男人的内心。
宋谭远脸上的笑意仿佛是刻上去的一般。
无论什么情形下,他都能保持着那完美的弧度。
“江小姐明白的。”
他很自信。
或者说,他自信的是手中数据资料对于江晚虞的分析。
江晚虞笑了。
挪开目光,望向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宋、先生是希望,我离开傅宴开,好给另妹腾位置吗?”
宋谭远倒是也不拐弯抹角。
“江小姐是聪明人。”
是聪明人,就该明白,宋家能给她的助力,远比傅宴开能给她的大的多。
宋谭恩的前途有多坦荡,嫁给宋谭远,她的前途就能有多坦荡。
正因为是聪明人,所以这个得失利害的关系,才不用再多说什么。
“宋、先生,应该不缺结婚对象吧?”
江晚虞笑意更深了几分。
比起宋谭远永远挂在脸上的定式笑容。
她的笑则显得更加真诚几分。
说到底,宋谭远所表达的,不外乎是放弃傅宴开跟他在一起,自己能够得到的好处。
可对于宋谭远来说呢?
跟她结婚,有什么好处?
她应该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图谋惦记的东西吧?
说到底,以宋谭远的身份,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身边多得是,轰都轰不走。
江晚虞甚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看中了自己这张脸。
果然,宋谭远耸了耸肩。
“我觉得我和江小姐是一样的人。”
“一样?”
江晚虞显然不大认同。
不过男人却不在意。
“除了因为想要成全谭恩的心愿——我也确实需要一个夫人,去替我打理家事,以及,挡掉那些不厌其烦的桃花。”
“当然,更重要的是,稳定和谐的家庭,更有助于公司面向社会的形象。”
江晚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如果宋谭远真的用什么非她不可的理由试图说服她,才叫谎言。
而这些只权衡利弊的话,才是作为商人的宋谭远应有的想法。
只可惜,他看错人了。
江晚虞深吸一口气,“抱歉,宋、先生,我们不是一类人。”
说完,她也不想再和宋谭远多说些什么,径直走进训练营的大楼。
而宋谭远也没有阻拦她,只是默默目送女人消失在视线。
对于江晚虞的拒绝,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
相反,他愿意给她考虑的时间。
这是双赢的事情。
在他看来,江晚虞没有理由不答应。
只不过——女人都是矜持的。
而他当然,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时间考虑,又或者说,是给对方一个台阶。
让对方能稍有面子和尊严的妥协。
……
江晚虞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都已经躺下睡了。
为了不吵醒别人,她只好也蹑手蹑脚起来。
宋谭恩见她回来,便趴在床上给她发微信。
「我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小小教育了我一下。」
江晚虞没有将宋谭远的话告诉宋谭恩,怕她会觉得尴尬。
毕竟她看今天宋谭远说话的架势,便能大概猜到,从小到大宋谭恩身上发生的这类事情一定不少。
因为是家中的至宝,所以无论她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东西,几个哥哥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她得到。
哪怕是想方设法的让别人“让”出来——不过江晚虞还是很稀奇。
在这样的宠爱下,宋谭恩居然只是任性傲娇了一点,三观却没有长歪。
顶多只是一个娇气小姐,没什么坏心思不说,还非常耿直。
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而江霓裳就是个反面例子。
江家对她的宠爱,让她坏的更加变本加厉。
除了装腔作势,颠倒黑白,她什么都不会。
想到江霓裳,江晚虞觉得,她大约是从根上就坏了。
潘芸年轻的时候,不就是这么一个人么?
装可怜,扮娇弱,对的都是自己,错的都是别人。
否则她的母亲,怎么会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想到自己的母亲,江晚虞心情便不由低落起来。
「谭恩,你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宋谭恩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却还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据说追她的人可多了,我爸是里面最帅的一个,所以她就选了我爸。」
「等训练结束,有机会让你去我家见见我妈。」
江晚虞看着宋谭恩发出的邀请不由失笑。
因为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妈妈,所以宋谭恩才会在万千宠爱之下却养的三观这么正吧。
江晚虞闭了闭眼睛。
其实她真的很羡慕宋谭恩。
不过羡慕她的人多了,自己应该都排不上号吧?
可旁人羡慕她的是什么?
是有钱又漂亮,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不用体会这人世间的疾苦的仙子。
可对于江晚虞来说呢?
她越是离宋谭恩近,她便越能感觉到,这样健全温暖又幸福的家庭给她的底气,远比那世代积累的财富给的底气要多的多。
钱能够带给人的只是身体欲望的满足。
可唯有爱,带给人的才是精神的充实和面对一切的从容及勇气。
因为感受过无尽的温暖养成的从容,和受尽了无数辛苦磨砺出的从容,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
又或者说,她们所拥有的从容,从来就不是一种东西。
这种无论什么时候,身后都有人可以倚靠的感觉,是江晚虞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