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儒的目光里满是温柔和心疼,他低低的道:“我岂会嫌你丑,只是此时见这伤疤如此大,想起你当初被火烧时,只怕是痛到极致,因为这伤,当真是吃尽了苦头!”

明夏自受伤以来一直都被众人细心照料着,只是那些苦痛却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得了,而她身上的伤痛,那受伤初期日日夜夜的煎熬,就算是任人再细心的照料也没有办法减轻半分。他此时这般关切的话生生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她娘曾对她生过这样的怜惜。她这些日与沈逸枫日日相对,虽然他对她关心爱护有加,却因为怕触及她的伤口,从未提过被烧伤之事,自也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关心。他这简短的话语,竟是命中了她的耙心!

她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红意,却硬是没让泪珠滚落,却淡漠的道:“都过去了,现在一点都不痛了。”

沈笑儒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若是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枭凤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将你一起带回寒州。而我也当真是愚笨至极,那日你来救我时与我共乘一骑,竟没有发现是你。”

明夏浅笑道:“必竟我和枭凤两重身份相差太多,你无法联系在一起也再正常不过。对了,那一日你离开后一切是否顺利?”

“路上虽然有些小麻烦,但总体而言还是顺利的。”沈笑儒微笑着回答道:“只是辛苦你了,千里迢迢的赶来救我。”

明夏的嘴角微微一扬,两人的气氛便缓和了起来,只是两人多日未见,此时见面又值明夏和沈逸枫定下婚期,两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存了些别扭,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油灯“哔剥”一声轻响,两人都似吓了一跳,继而两人又都浅笑了起来,沈笑儒再次拉起她的手道:“随我回寒州好吗?”

他的话让明夏的心里微微有些乱,她是他的妻子,当日是他八台大轿将她迎娶进门的,又有什么理由不随他一起走?只是……只是她的心里还有些事情放不下,她扭过头低低的看着他道:“你可以等我一天吗?”

沈笑儒的身体僵了僵,他淡淡的问道:“是因为他吗?”

明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不公平,只是他终是欠我一个说法,有些事情无论如何我得弄明白,否则我就是跟你走了,心里还会有所牵挂。”

沈笑儒的眸子微微一敛,轻轻的道:“我尊重你的作法,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却觉得我有权利阻止,你是我的妻子,明天的日子又太过特殊,你若是去找他只怕会横生事端。而我在凌州不太方便暴露身份,又不能陪着你去,所以你不能去见他,明日一大早便随我离开凌州吧!”

两人自相识以来,沈笑儒第一次阻止明夏做一件事情,而在这一件事情上明夏也没有任何立场反驳,他说的很对,她是他的妻子,明日.本是她和沈逸枫定下的婚期,她现在去沈逸枫,无论从哪一点上都说不过去。

她若是没有看到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或许能告诉沈笑儒她爱的人是沈逸枫,不能和他一起去寒州,可是沈逸枫今天晚上的种种,硬生生斩断了她心中的那根情丝,她已没有任何选择。

只是她却又觉得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沈笑儒去寒州,她以前认为自己爱上西陵聪或许带了一些少女的梦,有一些是冲动,而她和沈笑儒之间若是加以时日必定会生出感情来,必竟他是那般的完美,那般的好!可是这一段时间她和沈逸枫相处,那种由心而生的喜悦,是她和沈笑儒之间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知道她和沈笑儒之间永远也不可能会有这种感觉,她对他更多的是兄长之间的感情,永远也不可能升级为爱情。

她已受过两次爱情的伤,知道那种爱而不得的苦,而沈笑儒得知她要嫁给沈逸枫时只怕极其难过。她想告诉他她内心真真切切的感觉,可是却又觉得这样对他实在是太过残忍,她低低的道:“王爷,我……”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沈笑儒打断她的话道。

明夏望着他温润如玉的脸,一时间心里想说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普天之下,她也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生出这样的踌躇。放眼天下,她唯一不愿伤害的人也只有他一人罢了,只是她又知道两人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会伤害到他。

沈笑儒见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只道是她不好意思面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微笑道:“这屋子里有两间房,我们两人虽然成亲了,可是自大婚后便已分开,你一时难以接受我也在所难免,你放心好了,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他越是这么说,明夏便越是觉得心里有愧,她的脸微微泛起红意,她低低的道:“这一点我自是信得过王爷,只是……”

“你信得过我便好。”沈笑儒再次打断她的话道:“如此便可以安心睡觉了。”他的话一说完,便到旁边的屋子里去睡了。

明夏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清楚他只怕已知道她想对他说什么,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她的话。她在心里道:“你这样又是何苦?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为我付出!”

她见他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她的眸子微微敛,也只得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轻轻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前尘往事尽数涌入脑中,她心里烦躁不堪。

而隔壁房间的男子,却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她翻来覆去的同时,他也倚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明月西斜,屋子里的两人都辗转反侧不成眠,晨露缓缓的凝在树叶之上,印着层层森冷的光华。院子里的宿鸟陡然间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吵闹的虫鸣也刹那间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