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霜见那男子的模样,便已猜到他定是已经知道所谓的楚公子是谁了。她从丫环的手里拿起酒瓶,往那男子的杯中倒满酒道:“其实千亦也同样好奇公子的身份,能让堂堂的相爷屈尊招待,公子的身份想必不同寻常,只怕寻遍整个大楚也找不到第二个。”
说罢,她笑眼弯弯的将酒杯递给那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着酒杯笑道:“只是在千亦的眼里,公子是何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里来到明霞馆,应是来寻欢作乐,而不是来打探谁是谁。千亦有千亦的苦衷,相爷有相爷的担忧,而公子也有公子的顾虑,倒不如喝下这杯酒,什么都不再问,什么都不再说,今日里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是非。公子,千亦说的可对?”她巧笑倩兮,眉目间顾盼生辉。
那男子见得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怔,一些往事又涌上了心头,眼里不由得又生起了一层寒冰。他冷冷的看着忆霜,冷冷的道:“千亦姑娘看来久在欢场,甚是懂得客人的心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明媚而灿烂,美艳又清灵,却让他的心堵得慌。
忆霜淡淡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像我们这种女子,到了这种地方,若是没有一些讨客人喜欢的手段,哪里能赚钱为自己赎身。我还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脱离苦海,寻个好人家嫁了。”她一边说笑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测他的心思。
那男子的眼里升上了一些趣味道:“是吗?像千亦姑娘如此的天姿国色,只要点个头,只怕是整个拂风城的公子们都会抢破头来替姑娘赎身吧!”他讨厌她周旋在一群男人中间,虽然知道以她的本事,只怕也吃不了什么亏,却还是没来由的心升愤怒。
忆霜微微将头低下来道:“公子不曾闻‘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替我赎身的当然大有人在,但大多都是冲着我的色相而来,真情难寻,色相却易逝,等到年老色哀的那一天,只怕都弃我而去了。再则像我们这种欢场女子,又有几人能以真心相待?所以对我而言,我只想替自己赎身,然后再寻‘有情郎’。公子,我的手都举酸了,你却还是不肯喝下杯中的酒吗?”
前面的话,她说的一本正经,待说到最后一句时,话里却已有了三分撒娇的成分了。
那男子刚开始听得她那的话的时候,凌利的眼眸里有一抹深思,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时,眉宇间却莫名的涌上了一抹烦燥,一抬手,便将杯中的酒喝下。然后淡淡的问道:“不知道为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忆霜心里升起一阵警戒,笑的有些夸张道:“公子莫不是想帮我赎身不成,白秋,你来告诉这位公子帮我赎身需要多少银子。”说罢,对着商白秋眨了一下眼睛。她用不着任何人帮她赎身,她知道他的性情,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今日里就让他知难而退吧。纵然他有通天的本事,在她的地盘上只怕也休想带走她!
商白秋跟在忆霜的身边已久,早已对那男子的身份起了怀疑,此时见得忆霜的暗示,心中马上会意,笑着道:“公子的酒量实在是让人佩服,只是酒量和家产只怕并不是等价的。况且帮我家小姐赎身却不是小数目,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楚公子还想帮小姐赎身了,当时愿用万金,我们老板都不放人。公子家里虽然极为富有,但是再富也富不过楚公子家吧!所以只怕也付不起小姐的赎金。但是若是小姐自己替自己赎身的话,便只需千金了。”
她长年闯荡江湖,思维甚是活跃,编起瞎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众人,接着又道:“公子或许又问,为何会如此?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来就是我家的老板也甚是敬佩小姐,希望她能找一个真正疼惜她的男子。所以,除非我家小姐自愿赎身,否则没有人能帮她赎得了身。”
那男子哈哈一笑道:“居然还有这等事情!你家老板只怕是舍不得放了这颗摇钱树吧!只是千亦你的谱也摆的太大了些吧,莫非心中已有了意中人?”他虽然在笑,但眸子里却是一片寒冷,他知道忆霜已经认出了他,也拒绝了他,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恼怒。但是听商白秋讲楚公子要替她赎身也被他拒绝,心里不由得又平静了些。
忆霜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些事情了,公子,你今日是来寻欢作乐的,又何苦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不休呢?公子虽未表露身份,但是能让乌相如此尊重的想必身份不凡,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欢场女子罢了,实在是不敢有任何奢想。现实总是让人太过无奈,而到了这里当然是为了寻欢作乐,不愉快的事情又何必多想,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是喝酒比较让人沉醉!”说罢,又给那男子满上一杯。
那男子看了看忆霜,冷冷的道:“你说的很对,只是你光叫我喝酒,自己却不喝,这样也太无趣了吧!”眼眸颜色转浓,虽然冷漠,却有一抹淡淡的算计掩映其中。
忆霜轻笑道:“那我敬公子一杯,祝公子将所有不快的前尘往事都忘的干干净净!也愿公子今晚在明霞馆里玩的开开心心!”说罢,揭起面纱一角,露出小娇嫩的小嘴,正欲喝下。
那男子嘴上道:“千亦姑娘这样喝酒也太不礼貌了吧!居然连真颜都不露出来!”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揭忆霜的面纱。
忆霜在他劝他喝酒的时候,便已猜到他必有此意图,当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气运丹田,再微微提气,脚步轻移,一记移形换位便避开了那男子伸过来的手。
那男子仍不死心,手指由揭状化为抓状,左足前进一步,右足微弓,直向忆霜的脸上抓来。
忆霜微一侧身,以背对着那男子,将酒杯由右手换到左手,右臂微拦,左手抚托着酒杯自面纱之下伸了进去,见那男子又抓了过来,她蓦的一个回旋,脖子微微一倾,便将酒喝下肚里。她笑着道:“公子何必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