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靖见她沉默不语,神情间还有丝犹豫,心里的怒气不由得消了大半,一抹柔情自胸间升起,还夹着淡淡的喜悦,他拉过忆霜的手,认真的道:“所以,忆霜,跟我回大魏,我会好好的待你!”今日里的他已经是按捺住所有不好的脾气了,那认真的语气里居然还有一抹淡淡的哀求。
忆霜回过眼眸看向他,跟他回大魏?怎么可能?薜印天虽然已经死了,却留下了他的遗志,而且商白秋和何喜他们还在大楚,这次的事情,楚莫离只怕不会就此罢休,她若是抛下他们不管,他们只怕会有危险。再则纵然她抛开所有的顾虑和包袱,她又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跟他去大魏?真的嫁给他吗?她不知道,她知道她的心里有他,却还没有到能嫁给他的地步。
忆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微笑着道:“你是堂堂太子,也是大魏未来的国君,你真的能容忍你的王妃是个不贞不洁之人吗?”
阳靖面色微微一沉,却淡淡的道:“这个问题你曾经问过我一遍,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是这段时间我也已经想通了,我娶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过去,爱的是你的脾性,而不是你的贞洁。”
忆霜再次呆住,这个阳靖倒是很想的开,在这个时代里,居然还有这种想法的男人,着实不易。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道:“你现在说你不介意,可是等到两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若稍有争吵,你只怕就会将此事拿来说事了!”
阳靖冷哼道:“你说这么一堆,无非是想拒绝我,只是这次我将你从明霞馆里带出来了,就没再打算放你回去。你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讲,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在我的身边!”
忆霜冷冷道:“蛮不讲理!”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却又莫明的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幸福的感觉,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这样真心的对她,实属不易。
阳靖冷哼一声当做是抗议。
一时间,船仓之中一片安静,风幽幽的吹来,只听得小船划破水而的哗哗之声。
忆霜想起一件事情来,没好气的问道:“阳靖,今日里在明霞馆里,为什么要用我爹的名字?”在她的心里,没有几个人能够取代薜印天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问完之后,隔了好一会,阳靖都没有回答,就在她眉头微微皱起,想要再问的时候,却听得阳靖幽幽的道:“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告诉楚莫离,我就是阳靖,另一个是想告诉你,你爹虽然死了,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替他好好的照顾你。”他的声音有些清冷,却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抹温柔和疼惜。像她这样的女子,应是要得到幸福的,他相信他能给她幸福。
忆霜听得他的话,不由得微微一呆,淡淡的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认出了你?”
阳靖哼道:“以你的聪明,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我来,只怕我一进到大厅里,你在偷看我的时候便已经认了出来。”她的聪慧他早已知道。
忆霜不由得有些烦闷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认出你来了,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阳靖淡淡的道:“好像是你先为难我吧,我千里迢迢的来看你,而你却真连面目都不让我见到,我又凭什么要好声好气的对你。”说罢,他的鹰眸一瞟,有些不屑,还有些不甘。
忆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谁说只有女人小气,男人小气起来比女人还要小气!她冷冷的问道:“乌干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听你的话?”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以乌干的性情,又怎么可能那么乖乖的听他的话?
阳靖回过头来看了忆霜一眼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如果你是我的妃子,当然这所有的事情我都无需瞒你,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但是如果你还把楚莫离当成你的夫的话,有些话我就没有必要对你讲。”
忆霜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坐的离他远远的,不再理他。她坐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圆如玉盘的月亮,此时清月的光辉洒满了一江,小船在飞快的行驶着,碾碎了平静的江面,小船的后面拖起一条长长的尾巴,印着月光,犹如点点碎玉,闪着清辉。两岸边栽种着不少的茴豆,此时已经初熟,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顺着晚风钻进了船仓。两岸的居民大多已睡去,偶尔能见到一两盏昏黄的灯光。江南的夜景,温柔而清雅。
夜凉如水,一阵清风吹来,寒意渗入了她原本就不是太强健的身体,她忍不住抱紧了胳膊。自半年前受了那次内伤之后,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阳靖见她那副模样,原本还有几分气恼,只是当月光照在她雪白的面颊之上时,一层柔和且淡雅的光茫自她的脸上发散开来,超凡脱俗。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再见得她下意识的动作,更加显得她弱不胜衣。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阵怜惜,方才敷药的时候,他的外衣已经脱下,此时叹了口气,拿起外衣走到忆霜的身边,伸出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忆霜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见他的左肩还露在外面,便将他的衣裳接了过来,用力一撕,便扯下了一只袖子。
阳靖见得她的举动,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道她不承他的情,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烦闷,冷哼了一声,便又坐回了原处。
忆霜也不搭理他,将衣裳披在肩上,她的确是有些冷,自那次受伤后,她的身体远不如之前了。这半年来她喝了不少的中药,现在可不想再喝。衣裳披好后,将扯下的那只袖子又拿了出来,寻着线头,再重得一扯,袖子应声撕成两片,再从袖子上寻着一个断口处,扯下一段线头。
她也不说话,静静的走到阳靖的身边,借着风灯幽暗的光茫,将那布轻轻的包在阳靖的肩头,再用扯下来的那段线帮他将那块布固定。
阳靖见得她这番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怔,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鹰眸里的冷漠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他低低的道:“原来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并非如你嘴里说的那般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