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转念间,又想起尚在火海里的蓉太妃和德宁,心里的恨意又升了起来,他那刚才还有些迷离的眸子在下一刻又变得狠厉起来,沉声道:“来人啦,将薜忆霜打入天牢!”
说罢,便有两个侍卫来拉忆霜,她拂开他们的手道:“滚开!我自己会走!”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楚莫离见得她这副模样,心里又不自觉得升起了一阵伤感,眼里又浮起了一抹痛苦,眼角边滴下了一滴泪水,低低的道:“忆霜,不要怪我,为了大楚的江山,我别无选择!”
他眼里的怒火极快的消失不见,琥珀色的眸子又如往常一般温润如玉,只是眸子间多了一抹伤痛和无可奈何。
忆霜一边跟着侍卫走向天牢,一边细细的打量楚莫离带回来的兵马,心里不由得一惊,因为她已经发现这些兵马根本就不是黄砚的兵马。因为薜印天在世的时候,为了让战士们更快的能够投入战斗,以应付时常的出征和敌人的偷袭,便命所有的士兵将栓的鞋带改为系。
黄砚跟在薜印天的身边已有极长的时间,所以军中的习惯都一直沿袭薜印天所留下的,而此时这一批士兵脚上的鞋带依旧采用常用的栓法。
忆霜心里不由得升起了种种疑惑,如果这些士兵不是黄砚的士兵,那么这些兵马又都是从何而来?据她所知,在整个拂风城里,除了保护皇宫里禁军之外,便只有黄砚的那些士兵了,难道楚莫离还暗中有培养自己的军队?
她蓦然想起乌干的话来“楚莫离比我想像中的要厉害的多!”难道他根本都不相信身边的这些人,从而建立了自己的军队?她不由得再次细细的打量此次楚莫离带进宫来的兵马,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凉意。
那些士兵明显训练有素,而且个个武功都不低,哪里像是寻常的士兵!她不由得又想起在明霞馆里楚莫离的言语,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除了试探她之外,还根本就不信任她!而乌干这次所谓的谋反,只怕也是他刻意给的机会吧!
到得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笨到了极点,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能够看透人心,能够将世人的心思琢磨透彻,可是此时才发现,她一直都在被他利用而浑然不觉。
有了这种认知之后,她不禁觉得万分沮丧,便打算想办法逃走,只是现在皇宫里到处都是楚莫离的军队。而楚莫离显然对她防备甚严,跟着她身侧的那些士兵都是武功好手,她纵然武功盖世,只怕也极难从这见鬼的皇宫里逃出去,更何况她此时的身体已经太不如前。
当看清整个形势之后,忆霜不由得有几分挫败,心里又升起了一抹恨意,却又无计可施,便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又想起商白秋自跟她入宫之后,就被乌干分开,送到宫女的房里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呢?若是让商白秋知道她被关入天牢,不知道那个丫头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天牢的犯人不多,一片安静,而忆霜住的地方显然是被人刻意交待过的,虽不算整洁,倒也还干净。吃的东西虽及不上明霞馆,却也还不错,晚餐中居然还有一个大大的鸡腿。看到这一切,忆霜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楚莫离将她关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到了晚上,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天牢里的守卫,发现数量极多,而且防备极严,好似在防备什么一样。她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冷笑,楚莫离也太看得起她了,居然派了这么多人。只是在下一刻,她不由得又有些发起愁来,看守的这么严,她要如何才能逃脱?
忆霜用心的计算着守卫的数量及换班的时间,细细的思索逃脱的方法。她轻触了腰间,那把匕首还在,心里虽然还有几分担忧,但是此时已经没有太多担忧的余地了。她很清楚的知道,楚莫离只怕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她不能再拖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在她将天牢里所有的守卫的换班时间弄清楚时,并设定计划准备逃跑时,却宣来了一张让她恨的咬牙切齿的圣旨。而原本积藏在心底深处的恨意,更是在那一刻让她感到绝望。
圣旨的内容是:已故将军之女薜忆霜,姿容卓绝,品性温良,特封为公主,和亲大魏,嫁给其太子阳靖。
忆霜听得那圣旨的内容居然和蓉太妃那天对忆霜提的建议差不多,眼里不由得满布寒霜,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人生就是一出戏,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戏!而她就是那场戏里的一幕悲剧!
还真的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可相信男人那张嘴!
忆霜回想起楚莫离对她说的种种甜言蜜语,不由得觉得万分恶心,那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来?如果那些话是真的话,今日的这道圣旨又如何能下得下来?若是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么那一个月来的用心守候也只是为了能赢得她的心而做的幌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他也太可怕了些,而她也太悲剧了些!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她从大魏逃回大楚时,他儒雅而担心的模样,贴心而关切的话语,也记得那日与阳靖跃出明霞馆时,他那悲伤欲绝的神情。那些事情都历历在目,看起来也都那么的情真意切。可是那张圣旨狠狠的提醒她,她如果相信楚莫离曾爱过她的话,那她就是全天下最笨的傻瓜!
一股寒意自她的胸间升起,她又想起了他曾对她讲过,“天下不平,何以为家!”在他的心中,或许只有江山社稷,为了他的江山,他可以牺牲一切!虽然她早有这个认知,可是当这道圣旨明明白白下达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这是全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她曾经的夫婿下旨将她嫁给另一个男人!这么荒诞无稽的事情,就是在她以前所熟知的二十一世纪,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真亏了他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