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昂着头,对他们说,表现得十分不屑。

我看到他们眼里的畏惧稍稍缓解,我看见他们绷紧的没有稍稍松开,但其实我的心依然紧张,因为我看到了沧天涵。

他就在大军的中间,银色的战袍在烈日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还是那样显眼,千军万马依然夺不去他丝毫的光芒。

他抬眸朝我看来,虽然距离远,但我还是感受到他眼里的刺骨恨意,他的目光让我全身凉飕飕的。

“攻城——”

沧天涵一句气壮山河地吼叫响彻天地,声音带着他必胜的决心,也带着他咆哮着的怒火。

“呜——呼——攻城——攻城——冲呀——”

千军万马向我们奔腾而来,震天的声音此起彼伏,气势骇人,我的耳朵被那声音震得嗡嗡作响,似乎千军万马已经奔到了我的跟前,整个人被这种气浪冲毁一样。

抬着云梯的士兵无比迅猛地向我们冲来,我屏住气息,心提到喉咙处,等到他们来到我们射程内。

我大喝一声,等在上面的弓箭手开始一轮猛射,但是他们的人太多,即使箭如雨一样往下射下去,他们的身影依然往前涌过来,如缺堤的水汹涌澎湃。

苍天瀚依然远远地坐在马上,气定神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

“扔四头下去,狠狠地砸,砸死他们。”

我冷冷地下命令,因为我已经看见有士兵沿着云梯爬了上来,在我命令下,石头猛地滚下去,巨大的石头砸到他们身上,惨叫连连。

他们的眼里出现了恐慌,尤其看到同伴死得如此恐怖,他们猛地往后退。

“继续扔——”虽然知道是很残忍,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如果真的让他们攻进来,我们瀚国所有士兵都得死,并且死得很惨。

“给我射火箭。”

看见现在形势稍稍有所缓解,我准备趁热打铁,让他们的恐慌到极限,我开始出动最后的杀手锏。

我在下面铺了一层干草,沧天涵在后面可能没有发现,如果他有看见,我相信以他的判断力一定会清除了这些稻草后才攻城。

他太恨我,太急着想攻城,才着了我的道。

“给我射——”

我再次冰冷地下达命令,声落,漫天火箭往他们射去,射到人惨叫连连,射到稻草上的,顿时燃起了骇人的火。

那些火光,那些浓烟吓得战马到处逃窜,扬起四蹄,引颈长嘶,沧军顿时乱成了一团。

在他们混乱乱的时候,我们的利箭继续如雨一般飞洒了过去,他们的惨叫此起彼伏,忙着往后撤退。

“不要退——冲上去——”我听到沧天涵一声吼叫,但声音依然显得冷静,没有丝毫慌乱。

“就那么一点点火,很快熄灭的,牢牢拉住你们的马!”

他大声地喊着,即使在喧闹的战场,依然能清晰可闻,但发疯了的马儿岂是那么容易控制?

受到惊吓的马儿哪会听他的话,场面一片混乱,最后他们的大军还是往后退,毕竟军心乱了,再攻也是徒劳。

等到他们离开后,地上剩下一大堆尸体,都是被踏死的多,也有一些马儿主人死了,到处晃悠着寻找自己的主人,我叫士兵们出城把马儿牵了回来,现在我正缺它。

赢了一仗心情很是愉悦,他们的士兵受伤的人数应该不少,被石头砸着的,被箭射着的,被火烧着的,被踏死的应该不计其数,估计这两天他们还不至于要过来攻城。

我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刚才那黑压压一眼看不到边的大军的确很是吓人,我的手心都冒汗了,现在静下来才发现身已经被汗浸湿了。

这些小伎俩,他们不留意才会给我们得逞,下次他们再来,肯定是想好万全之策了,我必须要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我已经开始筹谋着下一仗应该怎么打。

“听说今天这一仗赢得很漂亮?”他用膳的时候,楚律笑着对我说,眼里带着赞赏。

“漂亮说不上,只是没有让他攻进来罢了。”

我淡淡地说,强抑心中的喜悦,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赞过我,其实被人表扬,我心情还是很好的。

楚律恢复得比我想象中快,经过几天休养,他已经可以缓慢行动了,可惜身体还是比较软绵,没有什么力气,现在声音也是很小。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谦虚?要是平时你应该已经很嚣张了。”

他脸上带着嘲弄。

“你少说话,快点养好身体,给我到前线杀敌去。”我努努嘴说。

“你真是当我是一个杀手狂魔呀!吃饱就去杀人。”

他似乎对我的话很不满,但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是那样灿烂,看着他的笑容,我总感觉前路一片光明。

有一种人即使他不说话,但他站在你身旁就可以给你力量,让你安心,楚律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虽然赢了一仗,但依然清楚目前形势饿严峻,现在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我连夜叫士兵在外面挖战壕,并把城门里面的砖挖开,然后挖坑。

能有多深就挖多深,能有多大就挖多大,我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真的攻破城门,千军万马冲过来的时候,我就叫他们掉一部分进坑。

我们在远处准备了大量弓弩手,能射多少是多少,能挡多少就是多少,我现在已经打算死守,我根本不打算要出去进攻,我们的兵力根本无法与沧军抗衡。

我叫士兵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要打开城门,一定要死守,晚上我加强了守卫,我怕他们晚上会派一些轻功极好的士兵偷偷上城墙。

没想到真给我猜对了,半夜就有一群人趁着夜色爬上来,好在发现得早,都被我们的将士干脆利落地处理了,好在是有惊无险。

于是我马上加强了照明,让黑夜亮如白昼,断了他们趁黑做坏事的念头,除此外,我还要保证守城门的士兵忠心耿耿没有异心。

我决不容许守门这样重要的环节出问题,所以我叫吕应找了他认为最可信的人守门,同时我又叫楚律挑选了队最忠心的部下,与他们共同守卫着,这样互相监督,避免内鬼会有机可乘。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用膳,守门官急冲冲过来找我,说城门外出现了大批瀚国难民,他们奔走着向我们的城门涌来。

我赶紧走了上去,果然是黑压压的一群难民,衣不遮体,他们在城门外苦苦哀求,求我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说沧军惨无人道,烧杀抢夺,男的要不是捉去做苦力,要不就是一刀砍了,年轻的女人都被抓去做军妓了。

他们大喊着女皇救命,声音哀切眼神带着刻骨的恐惧,身子因害怕正在瑟瑟发抖。

他们求士兵们开门,他们说都是兄弟姐妹,为何自家兄弟姐妹跪在地上求救都不肯救?士兵不是保家卫国救百姓的吗?他们见我们不开门,泪流满面,士兵们不忍再看。

尤其小孩那惊恐无助的哭声让人心酸,他们一起跪在地上,猛地叩头请求我们开城门给他们,将士心有不忍,哀求地看着我,看着那号啕大哭的小孩,看着眼神恐慌而呆滞的妇人,我的心真的很酸。

我也很想冲过去将那些因恐惧而大哭的小孩搂在怀中,我也想飞身下去打开城门,但是不行。

这成千上万的百姓里面,一定混进了不少沧军的人,这晏城的将士有没有已经被暗中策反的,目前也还不知道。

我们一将大门打开,无疑是引狼入室,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将城门打开,他们也可能将城内的环境,布置,我军的人数等等告诉沧天涵,甚至有我根本想不到的企图,我实在是不能冒这个险。

“女皇——”守城墙的士兵开始求我。

我摇摇头,痛苦而坚决地说不行。

“女皇——那是我们的百姓——”

一个士兵跪了下去,第二个士兵也跪了下去,不一会已经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人心肉做,我难道就不心疼?我难道就不疼我瀚国的子民,难道我就愿意我瀚国士兵,受尽他们的蹂躏?

但是如果国破了,家亡了,死的人会更多?

“兄弟们,他们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很明显是沧天涵故意这样做的,里面一定是混进了很多沧国的奸细!

如果现在城门打开,我们就等于放了一群狼进来,到时被咬死的就是我们,你们可明白?”

“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

士兵们还是心疼老百姓,尤其是看到那绝望的眼神,听到小孩的号啕大哭,看到老人家老泪纵横,试问谁的心不难过?谁不心疼。

“那都是表面,我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我的声音变冷,虽然他们也许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是很难接受百姓在城下求救,我们却见死不救的冷漠。

“如果百姓在下面哀求我们,我们都不伸一下援手,我们还保什么家?卫什么国?”

一个士兵把剑扔到了地上,一看就是那种粗汉子,心眼好,但又不会去分析利害关系。

其他士兵虽然难过,但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帮我劝止他。

我本来就没有把握能守得住这个城,一切都是未知,但现在军心又有一点点动摇,我心中更没有底。

我更没有想到是沧军竟然那么快就卷土而来,那奔腾的马,那滚滚的尘土,那依然是一眼看不到边的人,让我又一阵胆战心惊,心冰凉一片。

从高处看下去,沧军队伍前面的士兵全身武装,那灰色的盔甲在阳光中闪着光,他们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些人不要说箭,就是刀剑也未必能刺穿他的盔甲,这些人应该准备攻城的。

我用眼睛细细地观察着,想看出这一次他们准备如果攻城,不远处有几十个士兵托着几根很粗大的大柱子,他们应该是想用这个冲开城门,右边的士兵手里拿的是什么?我正在问士兵的时候,沧天涵那洪亮但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已经传至耳畔。

“瀚国的将领,你们擦亮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女皇,她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救,这样冷酷无情的女皇你们何必拼死追随?”

“她今日一点都不怜惜这些平民百姓,以后你们的性命她也会弃如草芥,为这样的女皇丢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