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被这一嗓子吼到,但还是保持镇定,缓缓踩下了刹车。
“傅老爷子,这还没有到医院,您……”
“我只是老了,又不是瞎了!”
傅怀洲横眉倒竖,面上的皱纹都跟着抖了三抖,他大手一回,“开回去!”
司机有些犹豫,但还是战战兢兢把车子往回开了。
傅怀洲干脆打开车窗,把脑袋弹出去,指挥,“那边那个小孩,看见没?”
透过后视镜,司机还真就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崽崽站在路上,似乎低着脑袋,在认认真真看电话手表。
离得近了些,司机都瞪大了眼睛,“老爷子,这!”
“像,实在是太像了!”
傅怀洲的手都在发抖,一行热泪就这么不由自主顺着面颊上的沟壑流下。
站在不远处马路边的小崽崽,简直和小时候的傅霆深一模一样!
年纪小小便生得沉稳,凌厉且深邃的五官已经初具雏形,墨色的眼眸中,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宁大注意到刚才呼啸而过的车子忽的去而复返。
他下意识蹙起眉头,想要离远一点。
万万没想到,还不等他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车门就打开了。
他曾经的病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傅老爷子?”
傅怀洲一愣,“小娃娃,你认得我?”
宁大这才想起来,他见过昏迷中的傅老爷子,但对方醒来后,却从没见过自己。
但也算是熟悉的人,宁大到底没有再那么警惕,而是颇有礼貌地自我介绍起来。
“老爷子您好,我叫宁大,不久前参与过您的会诊。”
宁大礼貌伸手,完全就是小绅士的做派,“但当时您在昏迷中,所以没有和您打过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的这些话,傅怀洲其实都没怎么听得进去。
他只知道——“我的乖乖曾孙诶!”
傅怀洲仰天长叹一声,蹲下身子,一下就把宁大揽入怀中,老泪纵横,“年纪小小就出来给人看病,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光是想象一下宁大一个半点大的孩子,顶着寒风或是烈日,走到不同的地方,绞尽脑汁给人看病……
傅怀洲更是心酸无比。
身后的司机只是震惊。
老爷子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啊?
四五岁的小孩子说自己会给人看病!
这说出去,谁信啊?
像是猜到了身后人的想法,傅怀洲忍不住开始追忆往昔,“想当初,你爹地也就是五岁的时候,开始给集团的方案提出修改意见的。”
宁大抖了抖身子,很想推开面前的老人。
但不知为何,小小的手掌刚想用力,心底就升起来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似乎是不舍和眷恋。
宁大垂下眸子,抿了抿小嘴,生硬开口,“老爷子,我不是你的曾孙,麻烦您不要这样抱我。”
说完,宁大就觉得心里钝钝地疼。
好奇怪,傅老爷子身上的味道他好喜欢。
就像是被太阳晒过的被子那样,满满都是安心的味道。
傅怀洲摸了摸眼泪,却根本放开宁大,“怎么可能呢?你就是曾爷爷的宝贝乖曾孙!”
“我……”
宁大很想反驳,但一想到傅老爷子本就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碰上点开心的事情,万一大喜后又是大悲,恐怕身子会直接垮掉。
于是乎,他硬生生忍住了冲动,改口说:“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傅怀洲闻言,立刻松了手上的力气,“是曾爷爷不好,太激动了。”
宁大摇了摇头,“没关系。”
其实力气也不是特别大,还没有妈咪激动的时候抱得用力呢。
傅怀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宁大,我可以叫你大宝吗?”
宁大微微颔首,“可以的,平时在家里,妈咪也是这么叫我的。”
妈咪。
伴随着这个称呼一出,傅怀洲总算冷静了一点。
他动了动眉头,询问:“大宝,你的妈咪是知悦丫头吗?”
宁大没有否认,“嗯,我现在出门,就是去找妈咪的。”
闻言,傅怀洲大手一挥,给司机下命令,“那边晚点再去,现在送大宝去找知悦丫头。”
司机一愣,“啊?”
火急火燎的从老宅那边赶过来,不就是为了去医院看看少爷的情况吗?
傅怀洲转头瞪了司机一眼,“又没出什么大事,等会儿再去看,没区别。”
见状,司机立刻闭上嘴巴,顺从的上车发动引擎。
反倒是宁大有些不好意思,“您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去吧,我这边可以自己搭车的。”
他刚刚都已经呼叫了网约车司机了。
傅怀洲一改亲和的态度,这会儿变得有些强硬,“那怎么能行?你这么一个小崽崽,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坐车的。”
说完,他直接抱起宁大,就这么上了车。
“知悦丫头现在在哪吃饭?”
宁大见状,只好报了一个地点。
很快,司机四平八稳的朝着餐厅的方向驶去。
餐厅里。
宁知悦挂断电话后,安心难得没有立刻找话题,反倒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想了想,才试探问:“你和傅先生,有孩子?”
宁知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你喜欢的小提琴手似乎下班了呢。”
安心知道她不想答,也顺着道:“还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再欣赏一会儿呢。”
闻言,宁知悦抬手,叫来服务员,“请问,你们这儿的小提琴,是可以借用的吗?”
服务员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笑着答,“如果女士想要上去演奏的话,是完全可以的。”
安心有些惊讶地眨眨眼,风趣道,“知悦,你这是要为我演奏一曲咯?”
宁知悦配合地行了个绅士礼,“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安小姐献上一曲呢?”
没有犹豫,安心报了个耳熟能详的曲目,“那就《致爱丽丝》吧,可以吗?”
“当然。”
宁知悦一口答应下来,跟随着服务员来到了中央的演奏区。
大部分人都在用心就餐,没什么人注意到有人上去演奏了,而且是那样一首耳熟能详的简单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