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
都到了他的地界儿了,还能这么不卑不亢的怼他几句,着实不易。
自小生长在金家这样的人家,他从来听得最多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马屁或者求饶。
这么些年,听多了,早已经腻烦至极,耳朵都起了茧子。
越是那个时候,他就越怀念自己那个妹妹。
那个他们金家,唯一不惧他与父亲威压的存在。
可惜,出身那么好,却谁也看不上,挑来挑去,最后竟然看上了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
父亲当时怒极了,震怒。
他膝下九个儿女,妹妹从来都是最得宠的那个。
那一次,却被父亲狠狠甩了巴掌,在家里关了足足一个月的紧闭。
她却还是逃了,不管不顾,买通了下人,跑到了那个男人身边,扛着一台相机就跟他上了战场。
终于战争结束,她再回到王府,已经是多年以后。
已经是一个两岁孩童的妈。
父亲当时饶是再不同意,也知道为时晚矣。
好在那个男人这些年总归是闯出了一些名堂,在墨城也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况且,他看着那个刚两岁各方面就已经出类拔萃的外孙,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于是终于同意了这门婚事,却提出了条件。
那个男人,要娶他的女儿可以,必须八抬大轿,三媒六娉。
此外,从此以后,冷家,男主外,女主内。
他的女儿不干涉他在外面生意场上的任何事,但是,家里,永远是她执掌大权。
母亲留给妹妹做嫁妆的玉镯为证。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管他外面里面,但凡意见不同,都得听他女儿的。
那个男人却是毫不犹豫便点了头。
三媒六娉将他的妹妹娶回家之后,小夫妻也算过了近十年幸福安稳的日子。
直到妹妹出去跑新闻的时候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孕妇出了意外,濒死之际,她死死握着那个男人的手,说她此生最对不起的人是父亲。
因为,嫁到墨城之后,相夫教子,做自己的事业,每次父亲打来电话,让她带孩子回去看看,她都总是很忙。
总说下一次。
没想到,耗着耗着,父亲突然就没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事终究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所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向那个男人提了要求。
让他亲口定下了冷家后代无玉镯不成婚的规矩。
就当是,她对父亲的一种怀念。
他当时站在病房外面,亲眼看到那个男人一改往日铁骨铮铮的形象,泪流满意答应了她。
后来,那个玉镯就戴到了冷千爵母亲的手上。
再后来的今天,又出现在了那个叫唐欣瑶的小丫头的手上。
金家势力庞大,但不到万不得已,从来是不会插手墨城的事的。
就连冷千爵父亲当年意外死亡的时候,他都只是派了人过来。
而这次,之所以亲自来,就是想弄清楚,那个玉佩,到底是怎么流落到唐欣瑶手中的。
那是他妹妹的玉佩,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无缘无故。
如果,真是冷千爵母亲亲自送给唐欣瑶的,那么,按照他妹妹的意思,婆传媳,天经地义。
冷千爵非娶了唐欣瑶不可。
他不娶,他五花大绑也得把人给绑到洞房里去!
外面就在此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很快,那个绑架苏安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进来。
脚步有些迅疾:“老爷,冷千爵来了。”
苏安一听,陡地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转头,一眼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眉目清冷的男人。
他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大,也很快,不过顷刻间,已经穿过鹅卵石步道,长腿一跨,就迈入了大厅。
他的目光始终凝在苏安身上,到了跟前就一把将她拉到身边。
上上下下检查一番,还是不放心,又开口问她有没有哪儿伤了碰了。
得了她一再的保证,他面色终于稍霁。
将人护到身后,目光终于落到首座上的老人身上。
“老爷子,不经我同意,就带走我的人,真把墨城当燕城了?”
他问出口,周身已经裹了凌冽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