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在心里回了他一句,你现在问是不是晚点,早在洪家的时候就应该让你的人问一问我,你现在问我会老实回答你吗?

叶东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个女儿,对于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儿当然谈不上什么感情来,淡淡地道:“你直接说就是,我能分得出真假话来。

我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不如意,曾经我让人给你母亲送过五百两银子,就是让她能好好的把你养大,给你备份嫁妆。”

雨璇听了气得想骂叶东明的祖宗,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两世为人,再加上之前在市井中混了那么多年,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但她也想让叶东明好过,压下满腔的怒火之后,她看着叶东明,声音平静地说:“我娘改嫁洪昆,他是个恶人,每天不事劳作还要赌钱,然后不管赌赢还是赌输都要打我娘和我。”

说着她扬起自己的手臂,露出上面斑驳的伤痕,轻轻淡淡地说:“你看这些伤痕,我的全身上下全都是,那样的日子当真如同地狱里一般,每当洪昆打我的时候,我就会恨我亲生的爹,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

叶东明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床头坐着的妇人,眼中全是担忧与心疼,并不是因为雨璇的诉说,他担心和心疼的人也不是雨璇而是那个妇人。

雨璇依旧在淡淡地叙述着,“今年洪昆打算把我卖到花楼那种脏地方去,如果你没有打发人去接我,我就真得要被卖掉了,娘根本救不了我;而我也没有地方逃。”

她迎着叶东明的眼睛,实事求是地说:“所以,你救了我。”

叶东明的眼里透出怒火来:“他要把你卖到那种地方去?他不知道你是我叶东明的女儿吗?就算是卖作丫头……”连声的咳嗽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雨璇没有再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很清楚叶东明,她这个父亲在生什么气,只是因为洪昆的所为伤了他叶家的尊严而已,并不是想要为她这个女儿做主。

她,现在真正清楚了叶东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应该如何与他相处了,不可能像她来时曾想过的那样,她根本就做不到,这个人也配做她的父亲?猪狗不如。

妇人连忙抚叶东明的胸劝道:“不要生气了,你的身子要紧,怎么能拿命去气呢?天下间还有谁比你更重要,你先消消气。”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泪水再次落了下来,滴落到叶东明的胸前。

妇人的眼睛是红肿的,看得出来她极为伤心,而且是很多天没有睡好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怜。

但是相比起包氏的骨瘦如柴,相比起包氏的面如菜色,眼前这个妇人实在是太过富态了,穿得是绫罗,戴得是金银,吃得喝得就算雨璇没有亲眼看见,也知道那一定是山珍海味,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哼!她可怜的话,那天下间的可怜人都可以去死了。

叶东明连忙握住妇人的手,“我没有事儿,没有事儿。”

又看了雨璇一眼,然后开口唤人,“似云,扶你们夫人下去喝些参汤,她实在太过辛苦,身子损耗的太厉害。你们,全下去吧,我要和你们大姑娘说说话。”

雨璇听着一动不动,对叶东明的话她真得很想大笑几声,这叫做辛苦?这也叫做身子损耗的太过厉害?一样的人为什么是两样的待遇,想想她的娘亲,她真想啐叶东明一脸,问问他的心是怎么长得。

妇人被丫头们扶了下去,叶东明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雨璇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吧,你倒不是个奸滑的孩子,有什么说什么,就如你要离开时教训洪家的人一样,嗯,倒是有几分像我。”

雨璇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掩下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怒意,像你?我宁可这具身上连叶家的血液也没有。

此时穿在她身上的衣服是很软滑,可是这时这样漂亮的衣裙却让她有些难受,远不如那些粗布衣衫让她舒服。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接你来吗?”叶东明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有些感动,微微一笑,开口问她。

雨璇抬起头来道:“奇怪啊,不过见过老祖宗后就知道了。父亲,您得了什么病?”倒底是恶人有恶报,缺德事做得太多,阎罗王都来找你索命了。

当然后一句她是没有说出来的。

叶东明叹口气道:“我的病说给你听你也不懂,总之为父没有多少日子了,所以才接了你来。我们父女不妨打开窗口说亮话,有些事情你如果不愿意的话,谁也不能强迫你是不是?不过呢,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

雨璇沉默不语,心中鄙夷,果然是没安好心!

不过她也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对于叶东明的这句话倒也没什么意外,面上却丝毫不显。

“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雨璇看着他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就好像完全没有疑心过其它的,她相信,叶东明一定不希望她很聪明。

叶东明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道:“你先回去吧,今天也晚了,我病中也没有多少精神,有什么事情明天我们父女俩再好好的说话。”

他开口叫了了一声,“杏雨,进来。”

进来的丫头身材高桃,进来行礼:“老爷,大姑娘。”

“大姑娘刚到我们府中,我看她身边也没什么人伺侯,以后你就伺候大姑娘了。”叶东明咳了几声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道:“尽心尽力,不可怠慢,知道了吗?”

杏雨抬头看了一眼叶东明道:“可是夫人现在……”

叶东明摆摆手,不耐地道:“夫人那里自有我去说,大姑娘初来乍到需要有个细心的照顾着,你是个能让我放心的。”

杏雨跪倒在雨璇的脚下,恭敬地道:“婢子给姑娘磕头,请姑娘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