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了吱的一声轻响,晋南砚走了进来,他坐在她的身边轻轻的问道:“荷衣,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叶知秋低声问道:“我怎么呢?”

晋南砚答道:“你昨晚上为卓一航解毒的时候中了毒,你已经帮你解毒了,再过几天便无大碍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叶知秋的眉头微微皱起,替旧一航解毒时中毒呢?怎么可能,虽然她一直在调配那个解药,可是整个过程她一直极为小心,不可能会中毒。如果真要中毒的话,她去万毒洞的时候早就中了,不会等到现在。

晋南砚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一段时间来你一直在奔波劳碌,身上还带着给卓一航解毒的药草,那毒性早已一点一滴渗入你的体内,因为你一直强打着精神替卓一航解毒,所以忽略了你自已身体。”

叶知秋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吧,她的身体这几日的确有出现了一些异常,她只道是长途跋涉累的,没料到毒性已经浸入体内。她又问道:“卓一航呢?我父王没有为难他吧?”

晋南砚淡淡的道:“你晕倒之后,我已派人将他连夜送出了王府,不会有危险。”他的声音很淡,却很醇厚,让人有些莫名的安心。

叶知秋提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看着他道:“谢谢你!”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真挚。

晋南砚伸手把上她的脉,幽幽的道:“你我之间相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从未对我道过谢,可是今日里却因为他而谢我。”淡淡的声音里有一抹难言的苦涩。

叶知秋看着他道:“如果是他救了你,我也一样会替你谢他。”头晕的厉害,她又有些想睡了。

晋南砚坐在他的身侧道:“倦了就休息一会,我在这里陪着你。”

叶知秋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眼睛一合,又睡了过去。

晋南砚如同雕像一般坐在她的床侧,明亮的眸子里是一抹难言的忧伤,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叶知秋,她睡着的样子恬然而静美,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样覆在白净的脸上,清丽脱俗。

如果能一生一世守候在她的身边那该多好!他在心里感叹,心里却又泛起了点点苦涩,她的心里已经有其它的男人了,这一生这一世只怕是再也容不下他的存在了!

他的心中不禁升起点点懊恼,为什么那一日不死在烟火城里,若是早早的死了,他也不用承受这些痛苦。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他的心承受了一重又一重的煎熬。

他轻轻抓起她的手,她的手指纤长而细美,柔若无骨,轻轻的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如果她醒着时候一定不会让他握她的手吧!

如果一切能重来那该多好!

他轻轻的倚在床柱上,一阵风吹来,雪白的发丝轻轻的飘动,他的眼睛微微合上,连这样牵着她的手或许他这一生也便足矣。

门再次被推开,是楚逸。

楚逸问道:“荷衣怎么样呢?”

晋南砚低低的道:“她中了毒,到现在还昏睡未醒,但是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楚逸轻叹了一口气道:“砚儿,都怪伯父管教无方,才会让荷衣的性格如此偏执,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晋南砚浅浅的道:“楚伯伯不用自责,我倒觉得荷衣这样的性情很好,爱自己所爱,恨自己所恨,不为身边的事情所影响,活出自己的精彩。”

楚逸幽幽的道:“她将你害成这副模样,你还替她说话,你真是一个傻孩子!”

晋南砚淡淡的道:“楚伯伯不用这么说,我和荷衣之间的事情,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自己的身上,与她无尤,是我自己放不开罢了。”

楚逸长叹道:“你父王为了整个南诏连命都能舍弃,而我却连他的独子都照顾不好。”

晋南砚淡淡一笑后道:“楚伯伯不用如此,只是今日里我却有一事相求。”

楚逸看着他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好了,对我不要用求这个字,我欠你们晋家的情已经够多了,当年如果不是我劝皇上将另一颗苍生珠也放到岐王府,只怕也不会出现那一日的惨剧……”

晋南砚看着楚逸道:“我只想求楚伯伯不要再逼荷衣嫁给我了。”

楚逸一怔,有些怪怪的看着他道:“你不爱荷衣?”

晋南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知秋道:“不,我爱她,深爱着她,为了她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

“那你……”楚逸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晋南砚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道:“正是因为我太爱她了,所以不想她为难,更不想她因为我而受到楚伯伯的责罚,其实卓世子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俱都是上品,楚伯伯又为何不考虑他?”

楚逸定定的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今日,本是你和荷衣成亲的日子?”

“我知道!”晋南砚答道:“王妃今日一大早便派丫环到我的屋子里送喜服了。”

楚逸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上道:“她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替卓一航解毒此刻只怕已和你拜堂了,而你此刻却想将她推给其它的男人!”

晋南砚苦笑道:“不是我想将她推给其它的男人,而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强扭的瓜不强,我不想让她为难。楚伯伯也是过来人,你应该也会知道有一种爱叫做成全!”

楚逸淡淡的道:“所以你昨天晚上派人连夜将卓一航送出了守信王府,便是想成全他们?”他的眼里有一抹苍凉,多年的记忆也纷至沓来。

晋南砚的嘴角露出浅笑道:“我就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楚伯伯,没错,昨天晚上是我将卓世子送出了守信王府,。如果等她好过来之后知道楚伯伯早已埋伏好杀手要杀了他,荷衣的心里只怕会很难过。”

楚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爱她入骨,却还想要成全他们,你怎么这么傻!”

晋南砚的眸子里有一抹忧伤道:“如果楚伯伯也和我一样,曾经死过一回,或许便将什么事情都会想通了。因为我给不了她幸福,所以看着她幸福对我而言已是最大的幸福。”

楚逸的眸子微眯,问道:“什么意思?”

晋南砚淡淡的道:“我在寻宝的途中曾经中过毒,荷衣虽然替我解了毒,但是毒的剂量调配不当,我体内的毒素并未排清,再加上那一日我和卓一航打斗时动了真气,当时心情又郁结沉闷,以至于毒素扩散到我的五脏六腑,所以我的时日并不多了。”

楚逸惊道:“怎么会这样,你难道不会替你自己清理毒素吗?”

晋南砚幽幽的道:“早就清理过了,只是那毒实在是太过霸道,已经药石无救了。”他微微一笑又看着楚逸道:“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根本就给不了荷衣幸福,也不能陪她走完人生的历程,所以请楚伯伯不要再为难荷衣了。”

楚逸的眼睛微微闭了闭,眼角里溢出一滴泪水,一把拉过晋南砚道:“你……你真是个傻孩子!”

晋南砚浅笑不语。

楚逸的眼里满是痛苦道:“如此一来,你们晋家岂不是要绝后,你让我如何对九泉之下的岐王交待!”

晋南砚望着窗外的阳光道:“天地万物,原本就有生有灭,所谓的绝后也不过是人的执念罢了。”放下是对他的解脱,也是给她自由,爱一个人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死死的占有。

成全了她或许也成全了自己……

楚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低低的道:“砚儿,楚伯伯真的没有你这样的胸怀,只是我答应过你爹的事情是绝不会食言的,等荷衣醒来之后,你们还是先成亲吧!我的女儿只能嫁给你,但是我也答应你,不会再去对付卓一航。”

晋南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守信王的称呼真不是白来的,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他的承诺。一诺千金的男人虽然值得尊重,但是冥顽不灵就让人头痛。

他低低的道:“楚伯伯,我……”

楚逸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晋南砚摇了摇头后又道:“楚伯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楚逸幽幽的道:“我现在一听到你说到求这个字,就觉得我要少活十年。”

晋南砚浅浅一笑道:“这一次的事情其实也不会让楚伯伯太过为难,只是想楚伯伯放下和卓远舟之间的争斗,还苍天百姓一个安宁。”

楚逸的眼睛微微一眯道:“砚儿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这场仗并非我想打……”

晋南砚打断道:“楚伯伯,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再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了,青玉和南诏两国虽然有仇,但是隔着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早已淡忘。唯一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的其实也只有你和卓远舟,在青玉的时候,我也和卓远舟打过交道,他的才情远非常人所及,说一句楚伯伯不愿意听的话,他的胸怀和气魄比起楚伯伯来似乎更胜一筹。”

楚逸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