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轻轻咬了咬唇道:“正是因为他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我才更难过……”
乔依依看着她道:“那一日有人见到一个白衣人将他带走了,看起来像是江湖上传说的天机老人,他的医术无双,或许能治好他。”
叶知秋淡淡的道:“但愿吧!”
说罢,两人相对一笑。
她将楚逸的丧事办完之后,便独自骑着她的小毛驴四处游荡,由于战争的原因,南诏国内四处一片荒凉,她的心情也一片萧索。
这一场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她的心里一片烦闷。
这一日她骑着她的小毛驴到了边关小镇,那里的已是十室九空,她很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她跟着晋南砚去青玉的时候,曾来过这个小镇,当时小镇一片繁华,而如今……
怒气自她的心底升起,这场战火是楚逸挑起来的,她是他的女儿,也有责任将这一场战火平熄!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平熄这场战火呢?
她望着边关清冷的弯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晋南砚在,他聪慧绝伦,应该会有办法,可是如今,他是死是活都不可知?她明亮的眼眸里不禁泛起层层水雾,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思念,她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祈祷他吉人天相,还活在这个世上。
深秋的天,她只觉得寒气袭人,恍恍惚惚走进了一间民房,她拾了些柴火点燃,独自偎在火堆旁取暖,火苗幽幽跳动,不时发出劈里叭啦的声音。
她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和晋南砚在破庙里的那一晚,那一日他真傻,古板的又有些可爱,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鼻子里却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她微微一呆,脚上一股刺痛传来,她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刚才发呆的时候,衣服不小心被火苗烧到了。
她赶紧拿起旁边的一条棉被欲把身上的火扑灭,没料到天气干燥,那条棉被一沾上火,立场吱吱的燃了起来,火越烧越大,她吓了一大跳,见旁边有个水缸,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身上的火才算扑灭,而她的衣裙已烧的不成样子,身上也被烧伤了几处。
而屋子里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叶知秋的嘴角微微撇了撇,看来还真的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
她从旁边民房里寻了件普通的粗布衣裳换过之后,望着那已烧成废墟的民房发呆,眼前却一亮。
她将两军对磊的地图寻出来之后,发现青玉和南诏的边界是一片山岭,而两国的军队都驻扎在山岭之间。她嘴角的笑意更重,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杀机和无奈!
当天夜里,她便施展轻功登上了边塞最高的山峰,站在那里,可以将两军布阵的位置一览无余。入秋后,北边刮的厉害,两军的阵营却是东西分布。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所谓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方弱了,另一方则强,只会加剧双方的争斗。她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坚定。
经过几日的准备,这天夜里从军营里偷了一面战鼓擂了起来,双方的将士们一听到那鼓声,均以为对方攻了过来,操起武器便朝前攻了过去。一时间呐喊声震天,两边主帅还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双方的将士们已经打了起来。
叶知秋听得动静,她拿起火把,施展轻功,先将两国交界处方圆十里驻军的地方呈直线点了一把大火。再绕到青玉的后方将屯积在旁的粮草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退回边镇时,又将南诏屯放粮草的地方点了一把火。
火借风势,将两边的军营同时烧着,两军同在密林之中,深秋林子里枯枝极厚,那把火一烧起来便如同发了疯一般猛烈的燃烧。
这一把大火,将双方的军营烧了起来,两边的人马一看双方的后方都起了大火,战也无心打了,均跑回去救火,却发现双方的粮草早已被人烧的精光。
双方打仗,粮草先行,若无粮草,仗也便打不起来了。而那一夜,双方虽各有损伤,而那把火又来得古怪,双方的军中均传出谣言说双方的战争已触怒了天神,那一把火是天神放的,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无人肯战。
南诏的皇帝听到边关的粮草被烧,直呼天意,命使者到青玉议和,摄政王卓远舟答应了议和之事,并将诏仪公主嫁到南诏,以示修好,南诏的皇帝命人备了金银百箱,山珍千箱,并将四岁的公主书玉送到青玉做为小皇帝的储妃。
自此之后,青玉和南召百年之内未见战火,两国相处的一片融洽。
战事了结之后叶知秋到卓一航的墓前去过一次,那是一个汉白玉砌成的墓,高高的立在青玉的皇陵里,俯仰着尘世。她记不清楚她看到那个墓时的心情,是难过又或者说是无奈。
那天,她拿起一壶酒倒在墓前,低低的道:“你生前我曾答应过你要请你喝酒,可是那一次却遇到了刺客,你没有喝到,今日里便用这杯酒补给你好了。”
轻风微微卷起她的秀发,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卓一航,我不恨你了!”说罢,转身离开,走了约莫一丈来远,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那块墓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战争过后,瘟疫横行,叶知秋心生怜悯,用一块纱巾把脸蒙上,四处施针布药,经过一番努力,终是将疫、情控制住了。而江湖上也因为她行医的事情,被人称为蒙面神医。
这一天,她正在布药,忽听得前面有人大喊:“前面有人在煮人吃,真是稀罕事,快去看看!”
于是,围在她的布药摊前的人群走的干干净净。
叶知秋微微一怔,煮人?谁这么无聊?她也随着人流去凑热闹,只是那里已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根本就进不去。
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紧接着便听到人群里暴发出喝采声:“原来煮人是为了救人,医术真是高超啊!”
“死人都能医活!比蒙面神医还要厉害啊!”
“……”
叶知秋的心里莫名一紧,在这个世上,知道用煮的方法救人的人并不多,莫非是……
正在此时,人群已开始消散,将她往后推去,她心里一急,想朝前走,却离那煮人的地点越来越远。她咬了咬牙,一提气,施展轻功踩到人群的背上朝前走去,只是等她赶到时,只余下一口大锅。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发呆,却发现街道的转角有一抹白发飘扬,她心中一喜,忙施展轻功朝那人追去,只是当她走到街角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她不禁有些失望,一抬头,却已发现不远处有一缕白发,她怕那人再失踪,一个凌空翻身便跃到了那人身后,一把拍上那人的肩膀唤道:“晋南砚……”
那人回头,是一张苍老而陌生的脸,她讪讪一笑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转身离去,嘴角却染上了一抹苦意和浅浅的嘲讽,她今日是怎么呢?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怎么可能不来见她的,而他现在生死未卜,又怎么可能是他。或许在这个世上还有人知道用煮的方法来替人治病也未可知。
她缓缓的朝前走着,身后响起了唢呐声,是一队迎亲的队伍,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眼里却多了一分迷离,那分迷离之中又有了一分无奈。
她站在路边,看着眼前一片喜气洋洋的人群从她的身前走过,她心里思绪万千,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晋南砚真的没有退婚,楚逸早早的放下那些恩怨,她和他成亲的那一天是不是也会如这些人这般单纯而开心?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迎亲的队伍走完,她也拉回了思绪,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欲离去,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那人满头的白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整张脸上满是淡雅的笑容。
她微微一呆,也朝他浅笑。她的笑容也很淡,只是那双绝美的眸子里终是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喜悦。
两人相对站了约莫一刻钟后,她终是道:“你还活着?”
晋南砚微笑道:“嗯。”
叶知秋又浅浅的道:“你还活着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晋南砚浅笑道:“师父说我中毒极深,让我在天池里泡了整整一年,才将毒性尽皆拔除,我去守信王府找你的时候,王妃说你一年前就已离开,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听说这里有个蒙面神医,所以便来看看,没料到真的是你。”
叶知秋咬了咬唇道:“卓一航的事情,你知道吗?”
晋南砚点了点头道:“有时候放下对所有人都好。”
她眨了眨眼道:“那你放下了吗?”
晋南砚先是一怔,片刻之后便明白了她话中所指,微微一笑道:“我早已放下!”说罢,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
叶知秋没有拂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两人相携朝前走去。